關原之戰被稱為「決定天下的戰爭」(天下分け目の戦い),戰爭統帥為當時最強勢大名德川家康(東軍)和豐臣氏重臣石田三成(西軍),最後東軍獲得勝利,戰後德川家康取代豐臣氏成為名符其實的天下人並開創江戶幕府。
廣義而言關原之戰在東北、中部、九州等地都有大規模戰鬥,是一場遍布全日本的戰亂,本文的關原之戰指的是狹義的發生在中部地方的戰鬥。
此戰雖然造成了權力更迭,但卻是一場豐臣氏內部派系矛盾的戰爭,以下說明戰爭過程以及筆者親自走訪古戰場的介紹。
天下大勢
戰國時代後期,豐臣秀吉(原羽柴秀吉)已經是全日本各大名(軍閥)的共主,並且傾全國之力兩次征伐朝鮮。
然而隨著老來得子的豐臣秀吉病逝,繼承天下的是只有6歲的豐臣秀賴,有野心的德川家康開始強力介入政治並且違反許多豐臣秀吉死前訂下的規範,德高望重的前田利家死後,政治力量的制約與平衡完全失控,家康開始肆無忌憚地支配天下實權。
德川家康巧妙地利用政治手法排除了許多政敵,連石田三成都被迫下野離開政治中心,又強迫前田利家之子前田利長送出母親做為人質向自己臣服。
這時候突然傳來東北大名上杉景勝正在招募浪人加強軍備的消息,一場動搖天下的大戰,即將到來。
人物介紹(人物畫像版權為信長之野望·創造所有)
德川家康(東軍統帥)
終結戰國亂世並開創江戶幕府人物,與織田信長、豐臣秀吉並稱「戰國三傑」。
本姓松平,松平氏是三河地方(今愛知縣東部)的有力大名,幼年時祖父和父親相繼遭到暗殺、松平氏被今川義元併吞,作為人質度過了悲慘的少年時代。
今川義元死亡後迅速獨立重新佔領三河地方並和織田信長結盟,長年遭受武田信玄的壓迫終於在織田信長死後快速擴張勢力,但之後仍不得不臣服於豐臣秀吉。
北條氏滅亡後轉封關東平原,成為國內首屈一指200萬石以上的大大名。
豐臣秀吉死後,隱忍一生的家康終於可以毫無忌諱地展現自己的野心,邁向奪取天下的最後一步。
井伊直政(東軍)
德川四天王之一,繼承了武田家著名的「赤備隊」,一生追隨德川家康立下赫赫戰功,被稱為「井伊的赤鬼」。
關原之戰時帶領當時初陣的家康四子松平忠吉搶先進攻,勇敢對戰西軍的小西行長,但在島津義弘的突進撤退時被流彈所傷。
戰後被分封到石田三成的舊領近江(今滋賀縣)並且新造了彥根城(現存十二天守),進入了江戶幕府的政治中樞,其子孫直到幕末時代依然左右了幕政和日本的命運。
福島正則(東軍)
豐臣氏恩顧大名,做為豐臣秀吉(原羽柴秀吉)的親戚,幼年時就在秀吉身邊效力,一生追隨秀吉參與許多戰事的猛將,征伐朝鮮後成為尾張24萬石(今愛知縣中部)的大大名,擔任拱衛豐臣氏根據地大阪的重要角色。
征伐朝鮮時和石田三成對立,成為武斷派的代表人物,豐臣秀吉死後,與德川家康過從親密,上杉征伐和關原之戰均果斷地加入家康勢力。
關原之戰時做為先鋒率先進入戰場,發現井伊隊搶先進攻後也馬上對西軍的宇喜多秀家隊開火,抵禦西軍人數最多的宇喜多秀家隊,雙方你來我往的激戰表現不凡。
戰後獲封安藝廣島49萬石,積極維持豐臣氏的存續,但豐臣氏依然逃不過被德川氏滅亡的命運。
1619年因為颱風的關係擅自修築廣島城遭到幕府問罪並沒收領地,晚年受到幕府諸多刁難抑鬱而終。
黑田長政(東軍)
豐臣秀吉手下的名軍師黑田官兵衛之子,父親隱居後繼承九州中津(今福岡縣中津)的封地,征伐朝鮮時表現亮眼,不同於老謀深算的父親,據說也有猛將果敢的性格。
同樣身為武斷派的人物,並且迎娶了家康的養女做為正室,追隨了德川家康的上杉征伐,關原之戰作為先鋒進攻石田三成本隊並且說服許多部隊倒戈,對於勝利的貢獻功不可沒。
以關原之戰首功的角色獲封筑前福岡52萬石(今福岡縣福岡市),福岡藩一直存續到明治時代。
細川忠興(東軍)
父親是戰國時代有名的文化人細川藤孝,岳父是謀反誅殺織田信長的明智光秀,但不僅沒有加入光秀的叛變反而攻打光秀的據點,之後臣從於豐臣秀吉。
做為武斷派的一員,同樣和德川家康交好,關原之戰前, 妻子因為拒絕石田三成的脅迫不願成為人質,在家臣的幫助下自殺,細川忠興因而對石田三成恨之入骨,關原之戰時和黑田長政隊合攻石田三成本隊。
戰後獲封豐前小倉39萬石(今福岡縣北九州市),並且參與了滅亡豐臣氏的大坂之陣。
藤堂高虎(東軍)
近江(今滋賀縣)的土豪出身,一生曾經變換過多位主君,但卻是位重情義且軍事及內政才能出眾的武將。
參與德川家康的上杉征伐,關原之戰時激戰西軍的大谷吉繼隊,並且參與策反西軍部隊的工作,戰後獲封伊予宇和島20萬石(今愛媛縣宇和島市)。
高虎是戰國時代首屈一指的建築大師,包含宇和島城、今治城等都出自高虎之手,深得家康信賴,連家康的墓所日光東照宮也由高虎負責監造。
石田三成(西軍統帥)
近江(今滋賀縣)的土豪出身,自幼追隨豐臣秀吉(原羽柴秀吉)並展現極高的內政和外交能力,深得秀吉信任,成為五奉行之一。
秀吉死後積極防止德川家康做大,但仍敵不過老謀深算的家康被迫隱居,趁家康出兵離開近畿時,連絡不滿家康的西軍諸大名準備和上杉氏合擊家康,初期進軍並不順利,導致無法按照計畫在濃尾平原(今愛知縣、岐阜縣)和東軍決戰,但仍在天險關原布下天羅地網擋住東軍進入近畿的去路。
但是西軍諸將各懷鬼胎,三成無法有效地統帥各部隊,許多部隊不戰甚至倒戈,最終導致西軍戰敗。
島左近(西軍)
前半生成謎的人物,原為大河國(今奈良縣大和郡山市)筒井順慶的家老,之後因為與主家理念不合而出奔。
石田三成賞識左近的才能,用將近自己一半俸祿的破格禮遇(一萬五千石)延攬為軍事顧問。
關原之戰前夕,在杭瀨川之戰以寡擊眾奇襲東軍部隊,達到了穩定西軍士氣的效果,但在關原之戰遭受東軍猛攻因而中彈受傷,最後也為了三成壯烈犧牲。
大谷吉繼(西軍)
豐臣氏重臣,患有痲瘋病,晚年戴白色頭巾隱藏病情,內政軍事才能兼具,且為人圓融,與武斷派諸將和德川家康的私交都不錯。
大谷吉繼原本也響應德川家康的上杉征伐,帶隊行經好友石田三成的領地時,為了想緩解三成與家康的緊張關係,邀請石田三成讓兒子石田重家跟隨自己出征,三成卻反而邀請吉繼加入西軍,吉繼雖知沒有勝算仍然不忍心拒絕好友。
加入西軍的吉繼先牽制住北方的前田氏再參加了關原之戰,因為預料了小早川秀秋隊叛變的可能,在靠近小早川隊的松尾山附近布陣以利監視。
雖然一度擊退叛變的小早川隊,但隨著倒戈的部隊越來越多,大谷隊反而陷入被包圍的絕地,最後在戰場上切腹自殺,臨終前仍掛念著好友石田三成。
宇喜多秀家(西軍)
宇喜多直家之子,備前、美作57萬石(今岡山縣)的大名,擔任征伐朝鮮的總大將,年僅21歲就被豐臣秀吉任命為五大老。
關原之戰派出大量兵力加盟西軍,和東軍福島正則隊激戰,但在小早川秀秋等部隊叛變後,側翼遭到攻擊,原本打算浴血奮戰,但在家臣的勸阻下逃亡。
小西行長(西軍)
有名的基督教徒,原本出身堺的商人,因為保護宇喜多直家有功而被破格提拔為武士,在外交方面展現商人圓融的特質,也擁有高超的水軍統御能力。
加入豐臣秀吉麾下後因為平定肥後(今熊本縣)叛亂有功獲封肥後半國24萬石,並且在征伐朝鮮時擔任重要的角色。
做為文治派的一員加盟西軍,在關原之戰也努力奮戰,然而當小早川秀秋等部隊倒戈後小西隊也陷入混亂,最後逃離戰場。
島津義弘(西軍)
薩摩(今鹿兒島縣)島津氏的當主,以勇猛著稱,征伐朝鮮時揚名海外。
由於島津氏內部矛盾和雙頭政治的關係,沒有兵權的義弘只能帶領一千多人參與關原之戰,原本要加入東軍協防伏見城卻遭到城主鳥居元忠拒絕入城的請求,義弘一氣之下加入西軍。
因為兵力少遭到輕視,島津隊被配置在次要戰場且一直按兵不動,直到戰爭快要結束時,島津隊突然向前突擊東軍部隊前進撤退,此舉雖然造成慘重傷亡但也擊傷井伊直政等東軍大將,這樣大膽的突擊也使島津名震天下。
小早川秀秋(西軍倒戈至東軍)
豐臣秀吉的姻親,繼承五大老之一的小早川隆景領有筑前名島30萬石(今福岡縣福岡市)。
征伐朝鮮時表現勇猛,卻因為屠城的行為被石田三成舉報而對三成懷恨在心,關原之戰原本打算加盟東軍,但在西軍眾將的催促和利誘下,加入西軍並參與了伏見城包圍戰。
關原之戰率領大軍駐紮於松尾山上,雖然已有倒戈的密約,但因為戰況一度對西軍有利而躊躇不定,最後德川家康大膽地下令向小早川隊進攻,感到驚慌的秀秋終於下山攻擊大谷吉繼隊,隨著小早川隊的叛變,松尾山下的脇坂安治、小川祐忠等隊也倒戈攻擊大谷隊,小早川隊的反叛導致西軍的混亂和潰敗,是東軍致勝的關鍵。
戰後獲封宇喜多秀家舊領岡山55萬石,但因為反叛而遭受許多非議,本人也精神受挫、沉迷酒色,戰後2年即以21歲的年紀早逝,因為沒有子嗣的關係,小早川氏也從此斷絕。
上杉景勝(西軍,未參與關原之戰)
名將上杉謙信的繼承人,五大老之一,被豐臣秀吉轉封到會津120萬石(今福島縣會津若松市)擔任監視東北諸大名的重要任務。
因為加強領地防禦的關係,被德川家康懷疑有反叛之意要求上洛說明,但由重臣直江謙續寫信回絕上洛造成德川家康大為動怒,連絡諸大名共同討伐上杉氏。
雖然未參與關原之戰,仍在東北和諸大名如最上義光、伊達政宗等激戰(長谷堂城之戰)。
戰後被處罰減封至家臣直江兼續的領地米澤30萬石(今山形縣米澤市),成為米澤藩初代藩主。
直江兼續(西軍,未參與關原之戰)
上杉家首屈一指的重臣,在政治和外交方面做出很大的貢獻。
關原之戰時指揮上杉軍進攻最上氏的領地並大有斬獲,包圍長谷堂城時卻遭到最上軍的頑強抵抗而演變成持久戰,隨著關原之戰結束,上杉軍也不得不撤退,面對最上、伊達聯軍的反攻和追擊,直江謙續展現高超的統御能力打了一場漂亮的撤退戰。
戰後仍然支持被減封的主家建設領內,為米澤地區的發展做出貢獻。
戰爭經過
上杉征伐
五大老之一的上杉景勝,領有會津(今福島縣會津若松市)120萬石擔任監視東北諸大名的重要任務,當時是除了德川家康之外第二大勢力。
景勝積極加強軍備的消息傳入德川家康的耳中,1600年4月1日家康利用豐臣秀賴的名義向景勝問罪要求上洛說明(上洛也有臣服的象徵),結果上杉家重臣直江兼續用書信回絕了上洛一事,怒不可遏的家康指派諸大名討伐上杉氏。
6月16日,家康帶領大軍從大坂城出發,並且以緩慢的速度延著東海道向東前進,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麼,終於在7月2日抵達江戶城(今東京都千代田區),並且在城中停留到7月21日才再次向東北前進。
西軍起兵 先聲奪人
7月1日,宇喜多秀家在豐國神社舉行出征儀式,之後西軍諸將不斷在大阪、京都一帶集結,並向假想戰場的濃尾平原推進。
7月18日,西軍舉兵並包圍東軍的伏見城,城主鳥居元忠雖然戰死,卻為東軍的回防爭取了時間。
7月24日,東軍部隊行經下野國小山(今栃木縣小山市)時,傳來伏見城遭到西軍包圍的消息,家康立刻召開會議討論該如何對應西軍的舉兵,史稱小山評定。
參與上杉征伐的部隊大多決定跟隨家康回防西軍的攻擊,但仍有如真田昌幸等將領脫離軍勢加入西軍,家康留下次男結城秀康在關東防備上杉氏,並讓繼承人德川秀忠率領別動隊走中山道向近畿進軍,自己則帶著諸將從東海道原路折返。
東軍進佔岐阜 西軍戰略失敗
東軍前鋒福島正則在8月14日就回到居城尾張清州城(今愛知縣清須市),並且在8月22日開始組織對岐阜城(今岐阜縣岐阜市)的攻勢,8月24日,岐阜一帶大抵落入東軍之手,這也讓石田三成在濃尾平原決戰的計畫宣告失敗,西軍在進入近畿的險要關原佈下極為有利的陣形,等待東軍的到來,西軍各部於9月2日起開始在關原附近各個山頭集結布陣。
雖然西軍打算以逸待勞迎擊長途跋涉而來的東軍,但是東軍各部私下不斷地和西軍諸將聯繫,不戰和倒戈的情報層出不窮,許多大名都是為了私利和家名存續而參加這場戰爭。
杭瀨川前哨戰 西軍扳回一城
9月14日,突然發生前田玄以部隊逕自向大坂城撤退的狀況,為了挽救西軍低迷的士氣,三成手下的猛將島左近組織了一次對東軍的奇襲,左近先挑釁在赤坂(今岐阜縣大垣市赤坂)附近駐紮的東軍部隊,並且誘敵深入予以攻擊,此舉造成東軍些微的損傷。
原先東軍還想等待德川秀忠的3萬8千人大軍抵達後再開戰(秀忠軍當時還在中山道的深山之中行軍),但眼看戰機已經到來,便決定以野戰方式一決勝負。
關原合戰圖屏風右隻,描寫了杭瀨川之戰的戰況,最左側六扇下方可看到西軍島左近準備突襲,中央三扇上方金色則是德川家康的馬印。 |
關原古稱不破關,其形勢險要可見一斑,是古代三大重要關所之一,位於濃尾平原和近江盆地的交界,四通八達,伊勢街道、北國街道、中山道在此交會,是連結近畿和中部地方的要衝。
平原在此處變得狹窄,關原的北方是海拔1377公尺高大的伊吹山,南方是鈴鹿山脈的兩座小丘陵南宮山和松尾山,正前方也有笹尾山和天滿山兩座小丘,而這些制高點都被西軍佔據,東軍一不小心就會在這個東西約4公里、南北約2公里的小盆地遭到夾殺圍剿。
9月15日凌晨,西軍在關原一帶佈陣完畢。未明,東軍也在濃霧和小雨中向關原挺進,一場大戰,一觸即發。
決戰來臨 關原(影片截圖版權為NHK大河劇葵·德川三代所有)
在此先介紹兩軍的布陣,西軍方面的佈陣策略,由石田三成、宇喜多秀家等部隊正面擋住東軍進路,配合南宮山和松尾山上的部隊進行夾擊。
南方的南宮山上是毛利秀元為主的部隊,前鋒是吉川廣家隊,後方還有長宗我部盛親等部隊,南宮山的兵力合計約2萬8千人,可惜的是,這支大軍始終沒有參與戰鬥。
西南方的松尾山上是小早川秀秋隊1萬5千人,山腳下有脇坂安治等4支部隊共約4千人,這支將近2萬人的軍勢,左右了戰爭的大局。
西軍主力總數約3萬3千人一字排開,最北方石田三成隊6千9百人駐紮笹尾山控制通往北國街道的路徑。最南方的山中村一帶由大谷吉繼隊3千人防守,吉繼預測了小早川隊可疑的舉動,部隊人數雖少卻擔任扼守京都街道和保衛大隊側翼的要職。中央的部隊,宇喜多秀家隊1萬7人人駐紮南天滿山、小西行長隊4千人駐紮北天滿山下,小西隊旁則是島津義弘隊1千6百人。
東軍方面,因為已經做好調略的工作,直接從南宮山的部隊眼皮子下進軍,在關原擺開陣勢正面迎擊西軍主力,但以防萬一,還是留下池田輝政、淺野長政等約1萬4千人防備南宮山部隊。
主力方面,德川家康本陣3萬人駐紮於桃配山,最北方黑田長政隊5千4百人駐紮丸山,配合山腳下的細川忠興隊5千人進攻石田隊。井伊直政、松平忠吉隊共約6千6百人進攻西軍中央。福島正則隊6千人進攻宇喜多隊,藤堂高虎、京極高知隊共約5千8百人進攻大谷隊,除此之外還有其他許多小部隊在關原布陣。
晚秋的濃霧籠罩著關原,空氣中瀰漫肅殺之氣,東軍部隊在西軍的監視下,沿著低地慢慢前進並在清晨左右完成布陣,兩軍已經對峙了許久,因為濃霧的關係,沒有任何一方都輕舉妄動。
關於開戰的逸話,原本決定由福島正則隊擔任先鋒,但據說是德川方內部認為如此大戰,先鋒卻不是德川方的部隊有損顏面,因此由井伊直政帶領初陣的松平忠吉(家康四子)以「帶領公子做戰場見學」為由,繞到福島隊的前方,由鐵砲小隊對宇喜多隊開火並突擊,眼見先鋒的頭功要被人搶走了,福島隊也不甘勢弱開始向宇喜多隊攻擊,天下大戰的序幕就此展開。
但是實際上根據學者考察,因為當時大霧迷漫,很可能發生了偶發的遭遇戰,而且家康在戰前已經明令禁止私自進行衝鋒突擊,戰後福島正則也並未對井伊直政有任何不滿或抗議,此一逸話的正確性還有待商榷。
上午8時左右,激戰開始了,雙方互有勝負,福島正則隊勇猛果感對上人數極優勢的宇喜多秀家隊還是廝殺的你來我往,大谷吉繼隊遊刃有餘地抵擋住藤堂高虎隊的攻擊,小西行長隊也在東軍的進攻中站穩陣地。
黑田、細川兩隊攻擊石田三成本陣,東軍雖有人數上的優勢,並且一度擊傷三成首席猛將島左近,但在三成本陣的大砲砲擊下,部隊反而陷入混亂遭到反攻。
南宮山西軍部隊拒絕出兵
眼見戰況膠著,上午11時左右,石田三成下令西軍發動總攻,要求南宮山和松尾山的軍勢全力攻擊家康本陣,然而擔任南宮山軍勢前鋒的吉川廣家為了保護毛利宗家的安泰,早已和東軍訂下不戰的密約,被吉川隊擋住去路的南宮山部隊動彈不得,據說當長宗我部盛親派出使者要求毛利秀元讓道或出陣時,秀元以「現在士兵們正在吃便當」的藉口回絕,也因此有了「宰相殿下空便當」的逸話,最終,南宮山部隊始終沒有參與戰鬥,也成為西軍戰敗的原因之一。
小早川秀秋倒戈
一方面,松尾山上的小早川秀秋雖然已和東軍訂有倒戈的密約,但眼見戰局還未明朗,始終躊躇不定,德川家康也對小早川隊的動向感到擔憂,家康此時做了大膽的決定-「砲擊小早川陣地」,遭到東軍攻擊的秀秋,在正午時分終於決定倒戈,並且攻向山下的大谷吉繼隊。
西軍潰敗
得知小早川隊倒戈的大谷吉繼不慌不忙派出預備的600人直屬部隊抵擋來自側邊的攻擊,然而看到小早川隊倒戈的舉動,松尾山腳下脇坂安治等4隊也相繼倒戈向大谷隊進攻,遭到多面夾殺的大谷隊潰敗,大谷吉繼本人也切腹自殺。
大谷隊壞滅的消息動搖了西軍士氣,小西行長隊陷入混亂,失去側翼援護的宇喜多秀家隊也在東軍圍攻下總崩,石田三成本隊也在損失許多大將後潰敗,西軍主將一一逃離戰場。
島津隊的前進撤退
始終沒有參與戰鬥的西軍島津義弘隊,在戰鬥尾聲時突然向德川家康本陣發動突擊,此舉使家康驚慌失措,島津隊卻突然轉彎向伊勢街道方面前進,許多東軍部隊都開始追擊島津隊,然而島津隊使用了「捨奸」的自殺攻擊,擊傷了追擊的井伊直政、松平忠吉,連五十七回戰無傷的猛將本多忠勝都因為馬匹中彈而墜馬,島津隊的前進撤退名震天下,然而最後安然回國(今鹿耳島縣)的只剩下80人左右。
一場總記近20萬人參陣的大戰,原本大家都預測是場曠日費時的對峙,沒想到竟然只在一天之內就分出了勝負。從上午8時開打,11時左右西軍下令總攻,正午時分小早川隊倒戈攻擊大谷隊,西軍全面潰敗,到了下午2時左右戰鬥已經結束。
戰後
在關原獲勝的東軍繼續向大坂前進,並且攻陷了位於近江的石田三成所領佐和山城,家康本人在9月27日進入大坂城並對諸大名進行賞罰,東軍諸將如黑田長政、細川忠興、福島正則等都受到了大量的封賞成為有力的外樣大名。
西軍統帥石田三成逃亡到伊吹山中,被東軍逮捕,小西行長逃亡途中被當地農民收留,農民勸告行長自行切腹以彰武士精神,行長以基督教不容許自殘為由拒絕,並要農民逮捕自己換取獎賞,最後小西行長和石田三成一起在六條河原被斬首,據說當時的教宗也為行長的死感到惋惜。
宇喜多秀家雖然領地被德川家康沒收,但秀家本人輾轉逃到薩摩島津氏的領地(今鹿兒島縣),最後仍然被德川幕府捕獲並流放至八丈島,在此度過五十幾年的餘生,高齡83歲病逝。
最後勇猛突擊的島津義弘,戰後在兄長龍伯的交涉下,將關原之戰的一切定調為義弘的個人行為,島津氏沒有受到領地沒收或改易的任何處分,但義弘也隱居,家督由兒子忠恆繼承。
東北上杉家被由120萬石大幅減封至30萬石,上杉景勝和直江謙續也在隔年上洛向家康請罪,另外,毛利輝元雖然是西軍名義上的總大將,但毛利部隊始終沒有參與戰爭,吉川廣家也和東軍訂有密約,因此只由120萬石被減封至37萬石,至於豐臣秀賴的領地也由222萬石減至65萬石。
此戰使德川家康成為名符其實的天下人,並在1603年開創德川幕府,1615年,大坂之陣滅亡豐臣氏。
戰場巡禮
筆者於2015年8月21日親自走訪古戰場,現在的關原町是一座寧靜的小鄉村,當天剛好下著雨,恰好可以感受到戰鬥當時的氛圍,以下用照片的方式配合解說,黑線是當時筆者走過的路徑。
1.福島正則陣地
海拔約120公尺,地形平坦,布陣位置前方是緩緩的上坡,距離大谷隊陣地約1公里,距離宇喜多隊陣地約700公尺,從此處也可以清楚地看到松尾山。
2.福島正則陣地附近眺望松尾山
直線距離約1200公尺,實際上的感覺有些遙遠,從山上的電塔可以感受到距離關係,山腳下有協坂安治等四部隊,但是被樹木遮住了。
3.大谷吉繼陣地下方
大谷隊陣地位於高差約80公尺的小山上,山腰上有間八幡神社,神社上方就是大谷隊陣地。
4.大谷吉繼陣地下方
稍微爬上樓梯後必須越過平交道,從這裡可以看到松尾山。
5.大谷吉繼陣地
海拔約120公尺,位於樹林之中,開始想像當時布陣的狀況,或許是要把樹給砍掉?或許是直接在樹林之中紮營?天氣熱的時候在樹下紮營也許是好主意,但若是雨天可能就不太方便。
6.大谷吉繼陣地附近眺望松尾山
兩軍陣地相對直線距離約1200公尺,中央剛好有一座谷地,正是通往京都的道路,現在還是有國道21號線通過。
此地距離松尾山的感覺非常遙遠,根據觀光手冊資料,從松尾山下協坂安治陣地附近爬上小早川秀秋陣地單程約需40分、爬升200公尺,如此高處真的有辦法用砲擊甚至僅用鐵砲聲就達到恐嚇的作用嗎?另外在山頂的小早川隊要下山來攻擊想必也得花上不少時間。
7.平塚為廣碑
海拔約60公尺,據說是大谷隊先鋒平塚為廣的陣地,前方有藤古川流過,確實是適合布陣的好地點,為廣雖然對戰藤堂高虎隊表現活躍,卻在松尾山小早川秀秋等部隊倒戈下遭到夾擊奮戰陣亡。
8.藤古川
準備東渡藤古川前往南天滿山的宇喜多秀家陣地,這裡有一座小水壩,從這裡開始是非鋪裝路面。
9.南天滿山麓
十分茂密的樹林,有點難想像1萬7千人的大軍曾在此駐紮。
10.宇喜多秀家陣地
密林中突然出現一塊空地,這裡有一座天滿神社,神社前的小空地是宇喜多秀家陣地,面積不大,大約可容納100人站立列隊,此處海拔約100公尺,背靠天滿山面向關原戰場,這種地勢確實是布陣的好選擇。
11.天滿山
從天滿山腳下回望南天滿山和北天滿山,北天滿山前方是小西行長陣地,再前方隱約看到白旗處是關原之戰開戰地,後方可以看到高聳的伊吹山。
12.天滿山下眺望桃配山
此地距離桃配山家康本陣約2600公尺,桃配山後方更高的是毛利秀元隊所在的南宮山,可以看到家康本陣被夾在中間。
13.小西行長陣地與開戰地
海拔約70公尺,背靠北天滿山,小西隊陣地前方就是開戰地,這裡插著井伊隊和宇喜多隊的旗幟,但令人覺得奇怪的是,為什麼井伊隊和宇喜多隊會在小西行長陣地前開戰呢?
13.開戰地向北眺望
左側是近在眼前的北天滿山,右側樹林則是島津隊陣地,距離約200公尺,樹林後方的笹尾山是石田三成本陣。
14.島津義弘陣地
海拔約100公尺,位於笹尾山和天滿山中央的低地。
14.島津義弘陣地眺望松尾山
距離約2100公尺,也可以看到小西隊陣地和宇喜多隊陣地。
15.石田三成陣地眺望桃配山
兩軍本陣距離約2600公尺,左前方白旗處是決戰之地。
16.石田三成陣地
海拔約180公尺,位於笹尾山腳下,比附近地形約高差100公尺的高地,山腳下重現了當年的馬防柵。
16.石田三成陣地眺望桃配山
遠方最高的山地是南宮山,山頂附近是一直未動的毛利秀元陣地,南宮山東方的小丘是德川家康本陣所在的桃配山,眼下東軍部隊一字排開,黑田長政控制丸山,山腳下隔著小溪是細川忠興陣地。
16.石田三成陣地眺望松尾山
到松尾山約2500公尺,右手邊前方錐狀的是天滿山,也就是宇喜多隊陣地,天滿山前方則是小西隊和島津隊陣地。
16.石田三成陣地眺望關原戰場
很可惜照片放不下小早川陣地,西軍原本意圖包圍東軍的陣形一覽無遺。
17.最後決戰地
石田三成本陣前約300公尺處。
17.最後決戰地眺望松尾山和天滿山
17.最後決戰地眺望笹尾山
18.德川家康陣跡
隨著時間推移,戰況漸漸對東軍有利,家康也將本陣從桃配山向前推進2000公尺來到關原中央,此處距離島津義弘陣地約600公尺,確實是可以發動突擊的距離。
19.井伊直政、松平忠吉陣地
比附近略為隆起的小高地,位於關原車站附近。
20.關原車站
後記
走訪關原古戰場時的天氣,就和開戰當時一樣,有霧,不時下起忽大忽小的雨。
筆者基於對歷史的興趣,在旅行中實際走訪許多古戰場,過去不論是網路上或書面上的資料,都只能看到陣圖、武將、人數等資訊,然而當我們像一位小兵(足輕)一樣站在戰場上時,看到的會是怎樣的風景?
關原之戰有其戲劇性,從西軍的完美包圍陣形到松尾山上小早川隊倒戈到島津隊的前進撤退,實際走訪發現確實是有一定規模的戰場,畢竟當時容納了20萬人在此戰鬥,然而這20萬人中,絕大部分不屬於東軍或西軍,在整場戰鬥結束前始終沒有移動過。
各個陣地之間確實可以清楚地彼此相望,然而至今覺得最難以想像的還是布陣於標高約200公尺的松尾山上的小早川隊可以迅速下山並且改變戰局,實際走訪的感覺,大谷隊陣地附近的地形地貌相對複雜,也許吉繼當時因應自己兵力的弱勢選擇了這樣易守難攻的陣地。
關原之戰真正的戰鬥其實在開戰前,這是一場政治的戰爭,許多部隊不動甚至倒戈導致西軍的敗北,真正置身於戰場中,可以感受到這場戰爭的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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